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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心理学教师给丈夫的来信

RUCPSY 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 2022-05-12

编者按

一个人的反思,有助于个人对经验的过滤和升华;一个民族的反思,有助于面对历史风险而艰难成长。下面是疫情中一位心理学教师给丈夫的一封来信。也许这段经验并不如疫区中人们的经历那么曲折辗转,但是对于备受疫情困扰的人们来说,这是一种真实的体验。正因为它的平常,才能值得我们反思,促使我们在细微处成长。



一位心理学教师给丈夫的来信

陈莉

此时此刻,心中更多的是自我的反思和对你健康的担忧。当我们把所有的责任都推至社会乃至国家时,我们少了一份读书人的理智和警觉。其实,新冠肺炎在12月底就已曝岀,但我们总是大意地认为媒体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防御病毒。我们忽视了探究未知的时间历程,以及在此历程中的风险成本。

1月22日晚,因为孩子高烧我们奔赴市医院急诊,电梯口碰到刚刚紧急会议完毕的医务人员。刚刚关闭的电梯门因为这位医务人员的疑虑而被拦开,“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吗?”我们亳不迟疑地回答”我们是本地的”,对方补充一句“我们刚刚因为武汉肺言开完会,如果你们是外地来的一定要说明”。为了避免孩子在医院交叉传染,我给孩子带着口罩,可我俩却大意地以成年人免疫力强的想法亳无防备。根据当时对疫情报道的了解,我们都相信市人民医院会在疫情方面有比普通民众更快的反应,所以我们再一次将理性的推理搁浅。住院值班医诊断的喉炎让我们更加从容淡定。连续反复的发热持续了四天才恢复了正常,在这期间我们每天岀入医院,每天挂专家号复诊,每天在医院做雾化。我们仨人的岀入装备未变,而医院却有了细微的变化。1月23日早晨,市医院门诊大厅门口立了发热就诊的说明牌,门口有护士和安保人员在做入院人员体温检测和人流疏导。随着护士一声“孩子体温正常”,我本着工作性质的钻牛角尖劲反驳护士“孩子刚从外面进来,额温枪不精准。我用随身带着的德式耳温枪测的是38.3度”,护士追问“你们是第一次来我们医院吗?”我答道“昨晚我们挂了急诊,值班医诊断是喉炎”。回答完毕,顺利通关。在儿科副主任的就诊室里,我小心地追问一句“昨晩亲戚给我们发了一个有红头文件的图片说我市有一例4岁的新冠肺炎病例,大夫是否有此事?”我昨晚的疑虑终于被这位医生解开了,“如果有一例,我们肯定是知晓的。之前是在武汉开往新疆的列车上检测体温发现一位4岁孩子的疑似病例,我们科也有大夫被派往车站接应,可人家是去新疆的,在我市不停留。新冠肺炎截至目前还未有儿童病例”。在接触过的众多医生中,这位医生让我印象深刻。不是因为他医术高明而是因为他在必要之时澄清事实,将所知信息透明于非血缘至亲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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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孩子的病我内心踏实了,然而此时在医院的家长,无论是来自城市还是乡村,目测有80%的人都带了口罩。这个景象史无前例,我刚淡定的思绪又因为那个并不精准的额温枪而微起波澜,当即决定在医院的小卖部里购置一些一次性口罩,医院之行由我们一家仨口戴口罩回家而就此终止。在娘家,孩子嘶哑的声音逐渐明晰起来,烧未退,但温度总体呈下行趋势。可随之而来的剧烈咳嗽让我心里有数的同时丝亳不敢大意。夜里时不时给踢被的孩子盖好被子,在干燥的房屋里放一盆水,每天用梨子和花椒煮水让孩子喝。

孩子的烧在继续,家中的姥爷却因身体的不适和心中的焦虑坐卧不安。总是嘴上反复半句话,“前两天我在小区菜铺里碰到的那个阿姨好像是在湖北领外孙刚回来”……“你给我测个体温,我感觉烧沒胃口”,三天连续测体温正常后,我感觉老人的症结在于心病。为了打开那个结,我替父亲说了他想说完的话,“爸,您是担心那阿姨万一是湖北的恰巧又被您遇到,该不是染上肺炎了,然后您觉得是您传给了小外孙所以你们都有表现吧”,父亲如释重负地笑了,“你咋就是我肚子里的虫啊”,在我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后,我安慰他老人家“孩子是喉炎,现在您也看到他在好转中,您呀是吃了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卤肉,有些胃肠性感冒。您吃三天霍香正气丸试试”,我看到的并非是父亲的脉相,而是他对我的高度信任。乘胜追击,我鼓励父亲给小区物业管理人员打个电话,父亲的心结彻底因电话中一句“您说的是一号楼二单元的,我们已入户登记,人家是湖南来的,早过14天了”而彻底打开。

孩子在恢复,父亲有了笑颜,就在孩子还未退烧的时候,你选择要按原计划回老家过年,我内心是纠结的。我纠结于几点:疫情特点并不明朗,容不得我们乐观。12月到现在,有多少传染风险潜伏真的不是以相距武汉的距离来度量的。不能在风险中盲目前行;随着农民工返乡过年,农村人的拜年乡俗会让防御新冠肺言风险更大。孩子的病未愈,万一有什么反复,农村的医疗条件是不利于康复的。时至1月25日,当时尽管我所在地沒有封路、封城等措施,但我的理智还在提醒我:武汉的高校居多,学生早已返乡,而逐渐曝露的信息让我感到武汉肺炎离我们不远。纠结之后我做了一个并不专制的决定:“当前国家提倡大家呆在家里,凭这一点也不能逆行。若执意要为,你开车回,我和孩子留下。”话毕,我曾期待的是你打个电话回家,改变行程。可你不出所料地还是选择回乡。尽管内心理性反对,可还是感性地为你装好了所有带给公婆的东西,我内心是比以往任何一次开车远行更多的担忧。随着你一路的车程,我也是一路叮嘱:“定西已有病例,定西服务区不要停留。”永登也有病例,你到兰州时拿上要带的东西就抓紧赶路。”给你带了干粮、水和苹果,不要在外面吃饭,暂时凑合一下,到家再吃”……一路悬着的心因为你年初二晚十点与公婆打来的视频电话终于放下。我还是一如继往地心直口快:“爸妈注意身体别感冒,现在是病毒防御期,给亲戚们都打电话别让相互走动”。我的新一轮担心在你告诉我村口已有守门人严防死守时终能平复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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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初四,你打电话说想初六回来,这一次我为自己的理性暂居上峰而内心踏实,“你老老实实地呆在老家,别在把自己曝露在我们看不到也听不到但可能存在的病毒中”,说这话时我内心丝亳不犹豫。因为此时你平安胜过我们一家三口的团聚。1月29日,获悉多地高速路口被封,我比更多人暗自叫好,因为这样可以暂时阻断如你一样的逆行人。今天,当知晓与你们村邻近的县也岀现了一例新冠肺炎患者时,赶紧给你去了电话,尽管你一如继往地说笑和报平安,但我的担心再度被你的感冒掀至新高点。不要大意,一定要在特殊时期科学应对,尽己所能照顾自己,保护他人。康复的孩子此时已酣睡入梦,我在写下此篇的同时也为你祈祷。希望眼前的疾病带给你、我还有更多的人是一次成长、改变和升华。

当得知你吃了感冒药已好转时,我把这个年关自己的过关经历写给你,是想让我俩都反思,我们需要改变一些想法,态度和做法,比如,不要认为面对难题时别人会比自己更理智,不要总是将决策的机会留给别人而事后追悔,理性决策的那一刻即意味着我们背负风险前行,唯有不断地学习和反思才能让我们前行久远。

本文作者陈莉,西北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副教授、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访问学者。

文字/陈莉

图片/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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